第(2/3)页 不过,他倒也终于大概确定了,这所谓的佛子“了尘”的真实身份。 “果然是重生者……那‘佛女’呢?又是谁?有没有可能是……” 季平安脑海中,浮现出数百年前,那个洪水吞没古钱塘的年代,那座古井中,盘膝坐在残破莲台上神圣不可侵犯的菩萨。 他忽然心血来潮,起身道: “帮忙看着店,我出去一趟,会晚一些回来。” 方世杰一脸懵逼,没好气地抱着肩膀: “你非法使用童工啊!” 只是季平安没有理会他的抱怨,那一袭青衫已经消失不见了。 另外一边。 老柳街外,重新恢复幻术易容的一老一小两名僧人缓缓登上等待的马车。 少年僧人掀开车帘,坐在车厢内一头,看向在自己对面落座的达摩院首座,淡淡道: “我想换一个对手。” 长眉法师愣住:“为什么?” …… …… 御兽宗,山门所在,云山雾罩,终年虎啸猿啼声不绝。 忽地,有悠扬的钟声回荡开,于是云层也涟漪般一圈圈扩散。 某间静室内,许苑云从吐纳中撑开双眼,纤细如同画笔勾勒的眉毛缓缓扬起,视线落在面前倏然闪烁的门内令牌上。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许苑云略有些不解,知道这是召集门内高层参与会议的讯号。 起身推开门,她用两根手指轻轻一丢,“叮”的一声,令牌旋转,唤出一头白鹤,驮起少女直奔主峰上的殿宇。 甫一到达,只见殿内一道道人影陆续汇聚,纷纷朝她行礼,而后才同时望向主位。 一蓬火光闪烁,身穿霞帔,头戴小凤冠,肌肤欺霜赛雪,气质雍容威严的当代御主从火焰中显出。 静静坐在高高的椅背下,凤眸环视周遭。 “御主,敢问发生何事?召唤我等前来?” 一名御兽宗男性长老起身,其仿若官袍式样的衣衫上,绣着交叉的三叶草,一头白鬼蹲伏。 齐红棉高居宝座,沉默了下,才将视线投向下首: “栾长老,你来宣告吧。” “是。”五官明艳大气的栾玉起身,女修士素来冷淡疏离的脸上,仍残存着惊色,开口道: “前些日,门内差遣各方行走,寻找魔教余孽行踪,线索疑似指向黑水泽方向。故而,黑长史领门人前往调查,不久前却发回消息,称……” 说到这里,饶是以栾玉的静气,都难以遏制那股难以置信,在其余门人疑惑的视线中,硬着头皮说道: “称,黑水泽发生一场大战,大泽派掌门身死,掌门之子被废去修为,押解入大周官府,岛上其余人或死或入监牢,等待发落,同时,有大量澜州江湖奇门、武夫修士也在其中,称乃为钦天监、道门、云槐书院联手剿灭……” 栾玉的发言很长,然而却无人打断,或不耐烦,当听到大泽派被覆灭的消息,在场所有御兽宗修士都愣住了。 怀疑自己听错了。 一个在大周境内,登记在册的正统宗门,传承数百年的势力。 竟就这样一夜之间,被生生抹去? 勾结四圣教?被三大势力联手处决? 可为什么距离最近,本该最早察觉的御兽宗,却反而对此一无所知? 殿内一众长老、执事脑子一片纷乱,若说在此之前,虽都意识到时代变幻,但这些身处山门内部的人,对外界的变化是缺乏直观感受的。 三黄县?事件虽波及很大,但终归只涉及凡尘。 直到同为修行势力的“大泽派”被灭,许多人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: 修行界,持续数百年的和平真的结束了。 “为何…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大泽派投靠了魔教?可道门又如何知晓?”那名衣襟绣着三叶草的门人询问。 栾玉深吸一口气,干巴巴说道: “根据黑长史问询,此事的核心关键,并非道门,而是一个你们都听过的名字。” 略作停顿,年长女修才神色复杂地念出那三个字: “季平安。” 刷——许苑云登时竖起耳朵,NDA动了。 “季平安?神都大赏那个魁首?钦天监的年轻星官?”众人对此的确并不陌生。 但于他们而言,一个卡在破九境的后辈,也着实还不值得多重视。 栾玉当即,将季平安一行,如何伪装进入潜蛟岛,假装选夫,实则趁着婚礼之夜,四圣教松懈时发难,一举破敌的过程描述一番—— 随着大量俘虏被抓,这个过程本就难以隐瞒。 而在听完其一系列操作后,在场众人面面相觑,被深深震撼。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 这真的是一个今年初春时,方开始修行的年轻人,能做到的吗? 想必之下,赵元吉、赵元央兄妹,黯然失色。 高居主位的齐红棉同样心中叹息,她在得知此事经过时,心中滋味,不比这些人平静。 只有许苑云注意力不一样: 婚礼?他佯装选夫,和那魔教圣女成亲? 许苑云咬着唇瓣,脑海里思绪繁杂,猛地想起了江湖传言中,大周国师曾被魔教圣女绑做炉鼎的故事。 虽说:大周立国后,类似的传言已被辟谣澄清,但…… 万一呢? 许苑云胡思乱想,突然有点坐不住了,生出立即返回余杭确认情况的冲动。 但旋即想到,自己前几天刚从余杭省亲归来,短时间实在没有理由,再次前往。 这时候,大殿中已经轰地议论开来,询问大泽派事件具体,栾玉一时无以为继。 “安静。”高高的主位上,“修行界女皇”冷声开口: “大泽派既已剿灭,黑水泽即刻起派人前往接收,纳入我宗门管辖。后续详实,命人仔细查验,另,虽名为剿灭,然则澜州内,难免仍有漏网之鱼,追查之事理应继续。” 门内诸修士皆应诺。 齐红棉继续道: “另,还有一事,余杭城内不久前发来情报,称佛门使团于两日前携‘佛子’、‘佛女’抵达云林禅院,疑针对禅院住持一弘之死而来……” 走神中的许苑云短暂回神: 佛门,来了? …… …… 入秋后,澜州范围气温转凉,虽说树木远看仍旧苍翠,只是走得近了,已能看出衰败之感。 季平安离开老柳街后,先行以遁术远离熟悉地点,抵达最近的城门。 旋即租借了一匹马,骑马出城,全速朝西北方向,即: 钱塘县方向狂奔。 在确认了“佛子”是重生者的身份后,他难以遏制生出一个猜测: 倘若“佛女”同样是重生之人,那究竟会是谁? 或者说的更直白些,会不会是——琉璃菩萨? 这个猜测一经浮出水面,便如野草般疯长,只是理智上并不能予以确定。 佛门几千年历史,女性强者众多,见过的,没见过的,若从概率上判断,恰好是琉璃的概率并不很大。 但总要试一试。 当然不能直接上云林禅院面见,虽说凭借“姜姜”的隐身法,可以避开很多视线。 但一来不能确定使团深浅,若是给返回的长眉法师感应到,会很麻烦。 二来,若压根不是琉璃,他贸然尝试接触,问题更大。 退一万步,假设真是琉璃,季平安同样难以确定后者的态度,毕竟当年的事……说到底,二人仍是敌人的立场。 他是很难与对华阳等人一样,可以敞开心扉,直接暴露身份的。 所以,他准备尝试另一种方式,迂回打探。 “换位思考,倘若她是琉璃,时隔数百年重新来到钱塘,会怎样?” 经常重生的朋友都知道,这种情况下,几乎每个重生者都会“故地重游”,去寻找自己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地方,再去看一看。 而恰好,古钱塘城,如今的“钱塘县”中,便有这样一处故地。 脑海中过往的记忆翻涌,季平安挥鞭催动胯下骏马,化作一道黑烟,朝钱塘赶去。 为避免与佛门撞见,他刻意绕开了云林禅院,从西门入城。 两地相隔本就不过半日,季平安抵达时,天还未黑,西天边红霞晕染,好似红枫落叶。 “唏律律。” 降低马速,季平安飞快辨认了下方向,朝着印象中的方位前行。 钱塘县内,繁华远不如余杭,但许是因临近傍晚,街上人流也密集起来。 前些时日,与卫卿卿、搬山道人在此处的一场大战的余波已经平息,除了城南的一片废墟房屋外,似已再无痕迹。 数百年沧海桑田,城区重建,昔年的许多建筑都已坍塌,毁灭在历史的烟云中。 但终究会有少数保留下来,作为“名胜古迹”保存,供给后人凭吊。 季平安换了一副妆容,扮做游侠模样,牵着马匹穿过人群,沿着横贯古钱塘的一条河流北岸,最终抵达了一座断桥处。 那的确是一座断桥,造型古朴方正,是上个朝代的建筑特征,原本横跨这条河流,只是中间却中断开。 于是,便只剩下两侧断桥遥遥相望。 石桥历经近千年风吹雨打,表面的雕刻已模糊不清,桥墩上爬满青苔,断桥上有一座座小摊,亦有游人凭吊。 下方正有一条小舟穿行而过,持船橹的船夫站在床头,竹笠下脸庞泛红,舟上是两名文士子。 季平安望着断桥片刻,牵着马匹,径直朝附近一座茶楼行去,底下有专门看管马匹车辆的老叟,看到他堆起笑容: ”客观看马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