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第二节-《太平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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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袁某是感激你的……究其源头,灿烂今生得你之力非小。”

    “但袁某更嫉妒你……若不是对你的嫉妒,和因之而来的期待……袁当早可将小天国的火种拔除,早可踏上自己的登天之路!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云冲波已知道,接下来,便是袁当的“读血测命”,宁可放弃击杀蹈海的最后机会,他也要看清蹈海的未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怎,怎会这样?!”

    突然睁开眼,袁当的神情满是惊惧,看向蹈海的眼神与过去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竟然才是小……”

    这地方,云冲波曾回忆过无数次,更清楚记得,因为浑天等人的介入,自己没有听清袁当的说话,只依稀觉得,对方的最后三个字似乎是“第一人”。

    但……却变了。

    一切,忽然静止,时光洪流、袁当,周围的一切,乃至云冲波自己,都突然凝固下来,没有了任何的动作。

    (这,这是怎么了?)

    很快就已发现,被凝固的不是“云冲波”,而是“蹈海”,自己的意识更迅速从蹈海身上抽离,向上飞起,向下看去时,更觉得下方的一切都变得很小很小,近乎玩具。

    (我这又是要去……等等,这是怎么回事?)

    发现下面被凝固的两人突然又有了轻微的动作,却只是一下,立刻又停止不劫,就象两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。

    “慢一点,干王,不要着急。”

    浑天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,更异乎寻常的洪亮,猛一惊,云冲波回过头,却看不见浑天何在。

    (这是……他怎么啦!?)

    一恍惚后,云冲波便已看清,浑天,就在自己的身后,而之所看不见,是因为……他变得,太大了!

    如巨人般的浑天,以及……如巨人般的长庚和东山,三双目光交汇在一起,投注在下方的蹈海与袁当身上。

    (不,不是他们变大,是我们变得太小八……也不是,这是,这是他们在“回忆”!)

    终于明白过来,看清楚这是浑天等人议事的地方,熟悉的方桌,空荡荡的房间,晃动着的油灯就在自己的上方。

    桌子上的一切都被挪走,只留下一个方形的沙盘,上面,正降起着半球状的乳白光球,当中,“蹈海”与“袁当”正摆着那天在时光洪流中对决的架势,一动不动,看上去,居然有些可笑。

    (这是什么样的法术啊,长庚,还真是可怕……)

    浑天、东山,两人对面而立,各伸出一手按在沙盘的边缘,至于长庚,则是两只手都虚悬在光球上方,缓缓磨动。

    随着他的动作,云冲波看到,“蹈海”与“袁当”正以十分之一、百分之一的速度,缓缓重现着那一战,而随着战斗的渐渐趋向尾声,三人的呼吸,居然都不自觉的粗重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竟然才是小……”

    终于,云冲波又听到了袁当的呼号,那曾让他无比好奇,回想过无数次的残句。到底,是怎样的第一人?

    “……小强第一人!”

    “不行,只能这样了……”

    无论如何调整、重试,到最后,也只能多听到两字而已,长庚微微的摇着头,表示说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和努力,才能确定下了袁当到底测出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……真得需要吗?”

    提出不同的意见,东山沉着嗓子,表示说这只是无意义的拖延。

    “那五个字……不可能有别的意义,那五个字……我们该明白是什么意义!”

    (呃,是什么意义?)

    一时间想不出东山到底想到了什么,却见浑天沉下脸,表示说他同意长庚的意见。

    “东王啊,正因为那五个字代表的意义太过严重……我们,才不能这样轻易决断!”

    看向长庚,浑天的眼神沉重,却又闪烁着决断的光芒。

    “请北王来罢,干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集三人之力,和有袁当留下的线索,我们,也可以读血测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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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和刚才一样,在意识恢复之前,云冲波经已“知道”了会看到什么。

    依旧是浑天、东山和长庚,依旧是那空旷的房子,依旧是那方沙盘,云冲波却知道,现在,绝对已是另一个时间,他知道,“自己”,才刚刚离去!

    (滴血扶乩……其实,只是要用最自然的方式取到蹈海的血吧?)

    在心里发出冷笑的同时,云冲波也发现,这并不完全是事实:为了尽可能准确的偷窥未来,长庚精心布置,将使蹈海在刚才输送的力量保存下了一部分,为浑天和东山两人提供支持。

    但,这些细节,对云冲波都不重要,现在,他只想知道……“自己”或者说“蹈海”的命,到底,是什么?

    ……是什么,竟能让袁当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自己,是什么,竟能让浑天等人要痛下杀手?!

    “……的确。”

    当那闪烁着赤红光华的文字自沙盘上涌起时,云冲波,终于再没法呼吸,他终于明白了……是什么,是浑天一众会要这样谨慎,这样如临大敌。

    “……也曾慷慨济饥民。梁山逼上投天国,祸起萧墙第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祸起萧墙第一人……果然,我们猜对了。”

    默默扫视其余两人,浑天道:“现在,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北王对太平的忠诚。”

    长庚首先开口,表示说预言始终只是预言,就算被一再重复,也不能作为铁证。

    “……对此,我想我们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以已杖轻轻顿地,东山表示说,没人会怀疑蹈海对太平的忠诚,那,是他以无数血战所证实过的。

    “但是啊,干王,北王所梦想的‘太平’,和我们所梦想的‘太平’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呢?”

    说到这个话题,长庚立刻阴下了脸,浑天也是一样。

    “其实,根本没什么‘我们’所梦想的太平吧?”

    最后,还是浑天先打破沉默,带着自嘲的笑,他指出,岂止蹈海,浑天、东山、长庚所梦想的太平,也各各不同。

    “东王你想要的,是地上神国,神之律令高过一切,大夏百姓皆为道众……为此,你不惜放弃自我,去感受,去领会‘神意’。”

    “天王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挥手阻断东山的解释,浑天表示说,自己完全理解东山的“降神”,也明白那所发挥的巨大作用。而虽然东山还想说些什么,浑天却已将话头转向长庚。

    “而干王,你想要的,是一个作坊主和商人的国度,你之所以全力以赴于农业,不是因为你重农,正是因为你轻农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因为,从他们的身上,我看不到未来。”

    对之颇感惊讶,因为一直以来,云冲波始终有一个印象,作为小天国经济事务方面的最高负责者,干王对农桑之事高度重视,从良种推广到四时耕种皆高度重视,亲自过问。

    (不过,也对……)

    终于回想起来,当自己还是“北王”的时候,长庚也曾数度提起过,只要多数人还被捆在土地上,这个天下,就不会有什么变化。

    (当一个农人能养活一家人的时候,他们就只能这样活下去,但当一个农人能够养活两家人的时候……就会有一家人去尝试更多的可能……也就是说,干王的最终目的,是,让农人离开土地?)

    这一惊非同小可,云冲波从来没有想过,还可能有这样的“未来”,在他,虽也常常冀望着农田的丰收,却从来没想过,连年丰收之后,又可以怎样。

    (长庚,他总是走在我们前面啊……)

    “至于我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一半又止住,沉思一会,浑天方道:“我的‘太平’,你们当然也都明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正如我说过的……我乃人王!”

    对此同样不奇怪,早在那一战之后,云冲波便已发现很多端倪,而透过从蹈海那里得到的记忆,他更知道,浑天决意淡化掉小天国

    的“宗教”特质,尽可能多的吸收立场尚在摇摆不定的人员,为此,他甚至不惜借用帝姓数千年来承袭的种种手法,将自己包装成为又将要取代旧有帝姓的巨人。

    “而不仅是我们,翼王,也有他的‘太平’,铁律如山,以法治国……甚至于金雕、青田、搏浪,当他们走到更高的地方时,也一定会成长出各自不同的太平……这不奇怪。”

    “但,只有北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北王,是我们中唯一一个会用武力来清除其它‘太平’的人。”

    黯然长叹,长庚显得老了很多。

    “他,他有很多误会,而我们,我们也犯了很多错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直把他当成一把刀……却没想到,他竟会比我们都走得更快!”

    咳嗽一声,东山表示说,自己愿意来处理这件事情。

    “以有心算无心,我的九幽明真法,可以压制住他的断欲之刀。”

    看到浑天与长庚似有不同意见,东山强调指出,两人皆有不便,浑天没法只是制住蹈海而不重伤他,至于长庚,他若出手,一定会暴露出袁当一战的真相。

    “……只有我可以。可以击败蹈海,制住他,并让他信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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