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第一节-《太平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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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赌,继续赌,我就不信他手还能快过我这双眼了!”

    说话声中,忽听“咕”的一声,众人定睛看时,那碗水已是涓滴无存,那人又捧着碗悠然立起,又踱向老板这边过来,立时又引发出一阵小声哗然。

    “给钱给钱,老白,愿赌服输,快点给钱!”

    “哦说小郭呀,和老白打赌的是秀才,你跟着起什么哄呢?”

    嘈杂声乱,声声入耳,听得那茶老板更是面色渐青,心下恨道:“每日里客人们都是略坐一坐,喝一碗茶便走,今天只为了这龟儿竟然也都坐这么长时间…”一时更觉心浮气燥,几乎便恨不得要撂下脸来,只是心中反复念着“和气生财,和气生财”四字,方觉好了些,居然又能拉出一个笑脸,将那碗又给满上。

    那人的脸皮也委实是厚到非同小可,捧着碗转回时居然先向那边几名茶客咧嘴一笑,道:“赢的钱总该分我一份吧?”立时将那几人噎作无言,见确是没有要分他些些的意思,方悻悻走开,一边还在嘀咕道:“小气鬼,老子怎说也算是一件赌具的…”

    “大叔…我说大叔,你是不是太过分了!”

    当那人捧着用一文钱换来的第三十二碗水坐下时,虽然茶老板仍能忍耐,一边的同伴却再看不下去,一边拼命的低着头用笠帽遮住脸,一边想去阻止这很明显已是不知自制为何物的同伴,不过,很可惜,这根本没法影响到他。

    “要你管!”

    把碗从嘴边移开,那人恶狠狠道:“还不是怪你,要不是你硬说想喝一碗凉茶,我也用不着这么费力!”

    “可,可是,咱们的水囊本来是满得,是你在前边自己倒光的…”

    “对!要不倒光,怎么能腾出空来装他的茶水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”

    一时气结,那尚有“道德心”在的同伴只好也低下头去,从那还尚未续过水的碗中抿了一口水喝,从笠帽中闪现出来的,却正是云冲波那年轻的面容。

    与萧闻霜等人在宜禾分手之后,他便随着花胜荣开始向南“游历”,只不过,这两个字说来虽然好听,但回头算起,云冲波已实在是记不清在这两个多月当中,自己有多少次是被一群狂怒的商人,农夫或是工匠们明火执仗的在后面穷追了。

    其实,当初分手之时两人身上甚为殷实,太平道毕竟是个庞大组织,玉清的出手也大方的很,可是,花胜荣却有着他自己的理论:

    “坐吃山空,坐喝海干,所以前贤们才教导我们说,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能够点石成金的仙人,绝对不要找块大石头给他,而是应该想法砍掉他的那根手指…你那是什么表情?!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我只是记得,我以前听说这个故事时候,最后好象是不这么总结的…”

    虽然被说服过多次,云冲波却始终接受不了配合花胜荣成为一个“骗子”,最后,两人达成共识,为了所谓“拳不离手,曲不离口”的原则,云冲波可以配合花胜荣去做他的“营生”,但之后,在估量过对方的损失之后,云冲波就会悄悄潜回,留下相应的补偿。

    正是这样的生活,开始让云冲波惊讶万分的知道了“骗子”这行当原来有多好挣钱,当初玉清共留给他四百两银票,这已是大夏国中一个殷实家庭的十年之入,也足够两个空身行人宽宽松松的从冀州晃悠到明州,可只是作了两个多月的“补偿”,云冲波身上竟已只剩下了区区五十两之数。

    (为什么,我总觉得,现在,其实好象是大叔在骗我身上的银子呢?)

    有时会带一些苦恼的想到这个问题,但云冲波并不是太在意,左右,即使自己身上的银子都被花胜荣坑勒干净了,他却始终也不是自己的对手。

    (到那时,就从他身上硬抢回来好了,他当骗子,我就作强盗,反正本来就是我的钱,抢回来也是应该的…)

    浑不知身边的云冲波一直在盘算着这种“危险念头”,花胜荣带着云冲波自金州辗转而下,经芹州地界进入青州,于半月前正式进入青州山地,到今天为止,已累计走过二百来里的山道了。

    第一次见着栈道时,云冲波的心情委实是没法形容:远远望去,只见峰峦叠嶂,峭壁摩云,也不知有几百里深广,与云冲波在北方习见的庞大山脉不同,青地虽群峰林立,却都不甚壮,皆起伏若剑,上插霄汉,偶有连山,尽绝险,独路若门,山道上松柏翠茂,浓荫交蔽,自显着一种幽深峻怪的味道,只觉全无人力下手余地,但至山极险处,却忽然有长阁隐约,倚千仞绝壁盘旋而进,出没群峰当中,时而一见,运足目力时还能瞧见上面人行如蚁,益显出山势雄极,却更引人遐想,觉着人力毕竟胜天。

    而,与那回忆同样鲜明的,则是与花胜荣的一段对话,虽然努力想要忘掉,可每天却总会被人带着恶意的提醒上几十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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